第五十二章 豆腐花

    不理會(huì)房中朱二的喊叫，二人帶上草帽，套上馬車，在已經(jīng)有些放亮

    的天中走遠(yuǎn)了。

    此時(shí)夜已除，水汽卻頗重，便是面對面也瞧不真切對面人的眉毛五官。不過霧氣雖濃，倒也不耽誤早起的小商小販陸續(xù)推出貨車，卸下門板。

    迎面飄來一股豆腐花的香氣，凌語塵閉眼深深一嗅，就感到那香氣在腔里蕩漾了開來。一旁坐著的女子不失時(shí)機(jī)地腹鳴了幾聲，頓時(shí)引的凌語塵哈哈大笑。

    女子臊的都想鉆到身后箱子里，要不是箱子里都裝滿了銀子，她真想趁旁人不注意的時(shí)候鉆進(jìn)去。

    經(jīng)此一鬧，二人之間的隔閡頓時(shí)消去了不少。凌語塵笑完，這才問那女子道：“在下還不知小姐芳名呢。至于芳齡嘛...在下就不問了，想來也比越某人要小上許多。”

    女子臉又是一紅，青蔥十指撥弄著頭發(fā)，用細(xì)不可聞的語調(diào)扭道：“小女子姓云，名墨泫。越公子內(nèi)力深厚，小女子也是敬佩的很吶。”

    凌語塵啞然失笑，原來這云姑娘還惦記著剛才的事呢。也難怪，自己看似手無縛雞之力，扛箱子的時(shí)候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大氣兒都不帶喘一下的，說是內(nèi)深厚，一點(diǎn)兒都不為過。

    “云姑娘好眼力！劍法也好！果然巾幗不讓須眉！”凌語塵伸出左手比了個(gè)大拇指。

    “越公子過獎(jiǎng)了...小女子現(xiàn)在腹中饑餓，公子可否請小女子一碗豆腐花？”云墨泫先是盈盈一笑，之后楚楚動(dòng)人地望著凌語塵道。

    凌語塵“啊”了一聲，隨后沉默了片刻，“那個(gè)...越某人現(xiàn)在身無分文,除了兩袖清風(fēng)，就剩一雙布鞋，云姑娘你看咱們是不是先換了銀子再......”

    “先吃飯?。?！”聲浪一過，周遭的霧氣都稀薄了幾分。路兩旁的商販忽覺身上一涼，接連不斷地打了好幾個(gè)噴嚏。凌語塵更是如墜冰窟，分不清是凍的還是嚇的。

    凌語塵哆哆抬起身后的箱子，從里頭拿出五兩大小的一錠銀子，又哆哆地遞給了云墨泫。

    云墨泫抓起銀子，心滿意足地跳下大套車，蹦蹦跳跳跑到了賣豆腐花的小攤前坐了下來。小攤只有夫妻二人，見來了客人，樸素婦人急忙從桶里盛了滿滿一碗的豆腐花。

    云墨泫在木桌前早就等的心癢難耐，見熱氣騰騰的豆腐花端了上來，立刻用小勺細(xì)細(xì)舀了四樣小料，又加了些許紫菜和蝦干，望著就特別有感覺。

    在后頭慢慢行的凌語塵這下穩(wěn)不住了，一邊慢慢拍打著馬一邊開始碎碎念道：“唔！好一碗肝腸寸斷的豆腐花！香油...芥菜泥...香菜沫...醬油...還有紫菜和蝦干！”凌語塵驀然睜大了眼睛，“這家伙看不出來，是個(gè)行家??！”

    等他終于趕到小攤前的時(shí)候，云墨泫身旁已經(jīng)摞了兩只空碗，第三碗業(yè)已少了一半。等凌語塵下車拴好了馬，云墨泫這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小木勺。

    “老板呃...給這個(gè)家伙也來一碗，我請客?！痹颇軟]形象地打了一個(gè)飽嗝，滿嘴的豆腐花味道。

    “等等！”凌語塵忽然喊住了老板娘，隨即和聲說道：“勞煩老板娘再去隔撿幾個(gè)剛出爐的油酥燒餅來，她請客?！闭f罷一指云墨泫。

    老板娘笑盈盈去了，豆腐攤老板給凌語塵舀了一碗豆腐花端了上來。凌語塵也舀了四樣小料，頭一勺香油舀了滿滿一勺。抓蝦干的時(shí)候，要不是云墨泫狠狠逼視著他，他都能抓一大把。反倒是老板看云墨泫臉不對勁，笑呵呵對云墨泫說道：“這位姑娘，些許蝦干，不打緊的。這位客官，隨意，隨意?！?br />
    凌語塵小心翼翼拌著自己的豆腐花，不過在各調(diào)料的堆積下，已經(jīng)看不出豆腐花的本。這時(shí)候，老板娘提著油酥燒餅回來了。凌語塵喜出望外，接過餅子就狼吞虎咽吃了起來，一口餅子就一口豆腐花，吃的云墨泫又饞了。要不是現(xiàn)在肚子撐得慌，云墨泫的確有心思搶凌語塵一張燒餅吃吃。

    云墨泫就這么看著凌語塵面不改地吃下了十碗豆腐花和五張海碗兒大小的燒餅，然后了眼睛，然后又?jǐn)?shù)了數(shù)碗，之后呆了一呆，一拍桌子指著凌語塵的臉大聲喊道：“你真能吃！”一句話差點(diǎn)兒沒把還沒咽下最后一口燒餅的凌語塵給噎死。

    “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么來...”凌語塵終于咽下了燒餅。然后有氣無力地對老板娘說道：“老板娘，結(jié)賬。哦對了，找她要錢?！敝笠粋€(gè)悠長的飽嗝從桌角打到了另一個(gè)桌角。

    老板娘擦了把汗，微笑道：“一共三十六文錢。京城腳下，凡物皆貴，客官莫要怪罪啊?！绷枵Z塵連連擺手笑道：“不貴不貴，這要是還算貴，那就太為難咱們紫華的皇帝和六部主官了?！?br />
    云墨泫掏出了那沉甸甸地五兩銀子，卻把夫妻二人難住了。老板娘為難道：“這位小姐，我們這小攤子...找不開這么大的錢啊...”

    云墨泫也為難了。要她拿出三十五個(gè)銅板來，她還真拿不出來，除非打劫。

    最后還是凌語塵解了圍。凌語塵剔了牙，清了清嗓子，這才笑嘻嘻說道：“二位看這樣如何？這銀子暫且收著，權(quán)當(dāng)我二人寄放在這兒的。以后我們再來吃，可就不帶銀子了?！?br />
    老板二人商量了一番，也只好如此。這豆腐花本就本小利薄，五兩銀子，也不知道得花多久才能掙到，現(xiàn)在自然沒法找給兩位客官。

    “那兩位以后可得常來啊?！崩习迥锫杂行┿皭澋卣f。

    “一定一定。誰會(huì)跟銀子過不去呢？就算跟銀子過不去，也不能跟老板娘的豆腐花過不去不是？”凌語塵臨走還不忘道。

    “這就好這就好?！崩习迥锏难劢沁@才舒展開來。

    兩草帽帶好，二人再次揚(yáng)啟程。這注定是一個(gè)金燦燦的早晨，因?yàn)樗麄円呀?jīng)看到前邊幾條街之外，那灰撲撲的長匾。

    “紫華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