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柱,你現(xiàn)在趕緊回去,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等那伙人來了之后再出來,”陳母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似乎內(nèi)心動蕩不安。
“哦!好,不管怎么說,都要有個人證,嬸兒你放心,一會我來給陳重作證?!敝荑F柱往門外探了探,見沒人后快速離去。
陳母坐到椅子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陳重則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娘,你不用太擔(dān)心,就算栽贓到我頭上,他們沒有證據(jù)也拿我沒辦法啊?!?br />
“是啊,”陳父也點了點頭,把菜夾到陳母的碗里。
陳母盯著桌面,之后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望著前方,“重兒,你真的確定沒有證據(jù)嗎?”
陳重愣了一會,這樣的問法……似乎娘已經(jīng)猜到了。
“嗯,絕不會有?!彼嵵?zé)o比的說。
“好,吃飯,那就等著他們上門。”陳母敲齊了筷子,大快朵頤。
陳重卻是心事重重,雖然可以確定昨夜并沒有留下證據(jù),但破綻的確是太大了。
整個鎮(zhèn)子這么多家富商,都只是被劫財,而偏偏趙家死了人,又恰好是在自己和趙三斗結(jié)束之后。
現(xiàn)在除了矢口否認(rèn),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陳重吃過飯之后收拾碗筷,正在水池邊洗碗的夫,鎮(zhèn)子上一位韓姓富商帶著府役浩浩蕩蕩的拐進(jìn)了大門口的小路,一堆人擠在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陳母和陳父聽見動靜,互相攙扶著從屋里出來,跨過門檻倚在門邊。
八字胡的衙頭姓白,通常鎮(zhèn)子上的混混暗地里會叫他白毛頭,因為剛好頭頂有一撮白毛,他走進(jìn)院子門,對正蹲著用雪水洗碗的瘦弱身影指道:“陳重,問你點事兒,站起來?!?br />
“孩子他爹,這些是什么人???”陳母稍微大聲的問了一句。
陳父低聲道:“鎮(zhèn)子上的衙頭,還有韓掌柜他們?!?br />
陳重伸出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快速走過去,“白大人,帶這么多人到我家里來,別嚇著我母親。”
“哼,”白毛頭冷哼一聲,“昨天傍晚那段時間你在哪里?”
陳重皮笑肉不笑的咧開嘴,絲毫不畏懼白毛頭的詰問,笑道:“我一直在家,你也知道我都快十五了,估計蹦跶不了幾天了,所以在家陪父母?!?br />
白毛頭凝神盯了他一會,這時候從人群里撥開一個空子,愣頭愣腦的周鐵柱鉆了進(jìn)來,“咋回事?咋這么多人?”
“鐵柱你這個愣頭娃,上次賭斗贏了這么多錢,估計也被洗劫了吧?”一旁有人看見便周鐵柱酸溜溜的說道。
“啥洗劫,俺咋聽不明白?”周鐵柱一副不明就里的樣子,同樣的表情也出現(xiàn)在陳重的臉上。
白毛頭看著院子里陳重的父母都互相攙扶,臉上的疑惑多過了擔(dān)憂,難道說他們真的不知道?
這時候也有人拍了拍鐵柱的肩膀,詫異的問道:“你沒聽說流寇逃獄,把平陽鎮(zhèn)的富商挨個兒洗劫一空的事?”
“嘿嘿嘿……”鐵柱憨厚的摸了摸腦袋,道:“昨天俺在陳重家忙著數(shù)錢哩,哪里有空管這么些事情,說實在話,我一輩子沒見過這么多錢。”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韓掌柜白了他一眼,當(dāng)初賭斗的時候大輸給周鐵柱的人就有他一個,開場前他還嘲諷得最兇。
接著對著屋子里大喊:“憑什么那些人只洗劫我們?。£愔睾椭荑F柱,明明贏了一大筆錢,還能幸免于難?”
白毛頭聽見這富商的話也回過去瞪了一眼,這叫什么理論?不患多寡而患不均嗎?別人家沒被搶居然還成為背鍋的理由。
但想到鎮(zhèn)子府長大人和韓掌柜多有來往,這些話他也不敢當(dāng)面說出來,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鐵柱,問道:“你可以為你說的話打包票嗎?”
“哎呀,千真萬確??!俺在什么地方數(shù)的錢還不知道嗎?當(dāng)時陳重還拉著叫我好好照顧他父母嘞?!?br />
“鐵柱哥,這種話就無需往外說了?!?br />
“哦,是我多嘴了,”鐵柱輕輕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見事情被周鐵柱三言兩語攪得不可開交,韓掌柜幾步走到白毛頭身旁,“這可不能就這么算了,眾所周知趙家和陳重素來有仇,誰知道那伙流寇會不會就是他通風(fēng)報信放出來的!陳重可是在牢里面待過!”
韓掌柜這句話一說出來,許多人都明悟般點頭,“說得對啊!說不定陳重得到了流寇的好處呢!只要搜一搜他們家就知道了?!?br />
“我同意,白衙頭,進(jìn)去搜一搜,有沒有來路不明的錢財,一切就都清楚了!”
“對?。£愔啬阋菃栃臒o愧,就讓白衙頭進(jìn)去搜!”
“不敢就是心里有鬼!”
陳重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因為憤怒臉上涌起一片潮紅,怒極反而冷笑:“呵,白衙頭,在楚國,沒有搜查令不許隨意入民宅,你不會不知道吧?況且,就因為沒有被流寇洗劫,就要搜屋子,你們可真是公正善良啊?!?br />
“陳重,現(xiàn)在你算是嫌疑人,”白毛頭面無表情的說道,“趙家的死、那伙流寇逃獄,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都不一定,就算是告到府長那,撰請一個搜查令是很輕松的事情?!?br />
白毛頭雖然不愿意行強(qiáng)壓之事,但也不愿意得罪這些鄉(xiāng)紳富商。
場面頓時劍拔弩張起來,陳父見狀摻著陳母一瘸一拐,加快步伐趕到陳重身后,用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服。
“重兒,算了吧,忍一忍就過去了,咱們家也沒什么值錢的玩意兒,讓他們搜罷?!?br />
“爹,屋子是咱家最后的臉面,哪能說搜就搜?你放心,今天有我在,他們一步也別想踏進(jìn)去?!?br />
陳母也擰了一下陳父的腰,“你別說話,交給重兒解決,他想怎樣就怎樣?!?br />
陳重挺直了腰板,站到眾人面前,凜然不懼,瘦弱的身軀竟有寧折不彎的威勢,“你們?nèi)羰歉宜驯阍囋?,我陳重能輕松打敗趙,也不怕白衙頭指教一二?!?br />
韓掌柜冷笑道:“陳重,你是還想進(jìn)牢里去住幾天?”
“打敗了趙就這么囂張嗎,要是趙武回來,我看你求饒都來不及?!比巳簝?nèi)傳來大聲呼喝。
“哪個孬貨在說話,有本事站出來!”鐵柱哥轉(zhuǎn)過身去,大喇喇的撐著腰尋找,不過聲音已經(jīng)隱沒在了人群里。
白毛頭臉色尷尬的看著陳重,那天陳重與趙一戰(zhàn)自己也有所耳聞,同樣是后天三重?zé)捁蔷?,要是跟趙打起來也沒辦法戰(zhàn)勝,不如做個順?biāo)饲榘?,反正陳重也沒幾天活頭了。
他深深的看了陳重一眼,“既然如此,我就照實回去復(fù)命吧?!?br />
他轉(zhuǎn)身看向略顯不滿的韓掌柜道:“走?!?br />
“你什么意思?”韓掌柜挑眉,神色不悅。
前來圍看的鎮(zhèn)民還有一些被洗劫的富商也發(fā)出稀稀拉拉的噓聲。
白毛頭眼睛一瞪:“我說走!不然你自己去搜?”
韓掌柜頓時語噎,眼瞅陳重佇立原地,如橫關(guān)山岳,自己去搜?真有可能被打死。
“走!”韓掌柜咬了咬牙,門外人群忿忿不平的散去,看樣子這些人多以他為首。
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陳重見白毛頭還沒有走的意思,正疑惑。
他轉(zhuǎn)過身鄭重的說道:“趙武最晚半月就會回來。”
“多謝。”陳重抱了抱拳。
白毛頭轉(zhuǎn)身揮揮手,散漫的離開。
第十一章:眾口鑠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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