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顧夜闌說的那樣,在當天晚上,他們就找到了那支旅游團。
慶幸的是沒有一個傷亡。
戴依朦看著顧夜闌在他父親說話,這個總是雷裂風行的男人被自己的女婿強行塞到了這個旅游團里來,經(jīng)過這么多天的困哪,感覺一下子就像是白了很多,佝僂著背,戴依朦差點沒有認出來。
想了想,戴依朦還是覺得有必要上去打個招呼。
“叔叔?!币婚_始戴依朦是在那邊遠遠地看著,是想著他們父子差不多歷經(jīng)生死,一個白了頭,一個少了只胳膊,肯定是有不少的話說。
等著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戴依朦在跟上去。
上了年紀的男人在這幾天里顯得格外狼狽,但是看人的眼神里帶著的銳利還是一絲沒少,聽見戴依朦叫她,半瞇著眼睛往上一看,見識自己兒子的舊識之后,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是你?!鳖櫴历椧馑家凰查g就收起了臉上所有的鋒芒畢露,笑瞇瞇的說,“戴小姐這么久,還是跟以前一樣啊?!?br />
戴依朦知道他說的是客氣話,就只是淡淡的笑了下,轉(zhuǎn)頭對顧夜闌,“當務之急還是送叔叔去醫(yī)院比較好,那邊夏澤野有安排好人?!?br />
“我知道?!鳖櫼龟@淡淡的點了點頭。
補給隊所帶來的物資也并不足以支撐這么多人,不過好在昨天戴依朦利用了一下這里的衛(wèi)生電話跟夏澤野那邊聯(lián)系了一下,他安排的人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兩人陪著又等了一會,總算是來了。
還是戴依朦所認識的那個白人老外,看見她之后還十分親切的打了個一個招呼。
上路不好走,搜救隊這邊大概是應付不過來的,顧夜闌跟戴依朦一合計決定先帶走兩個情況比較嚴重的,反正顧夜闌的父親一生你要去醫(yī)院的。
來的時候花了一天一夜,回去的時候,由于這個白人老外比價生猛,把把車開的跟飛機一樣,差不多兩天的路程,硬是被她用一天的時間趕到了,又是一通緊接的安排,忙進忙出的。
等到戴依朦好不容易抽空想給蘇黎打個電話的時候,手機也沒電了。
顧夜闌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雖然自己不說,戴依朦自己多半也猜到了一點原因的。猜到了又能怎樣?不起作用。
坐在醫(yī)院走廊的凳子上,等顧世鷹做檢查,步子不覺得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模模糊糊中聽見有人在說話,半睜著眼睛看了一眼,倒是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中間伴著莫名的焦躁與壓抑。
這下戴依朦是徹底醒了,身上不知道被誰蓋了一件衣服,她剛坐直,衣服就掉在了地上。
“唔。”之前忙起來的時候沒有感覺,閑雜一旦停下來就感覺身上的骨頭都跟斷了重新組合似的,一陣難受。
“你醒了?”是顧夜闌的聲音。
戴依朦稀里糊涂的應了一聲,有些茫然的抬頭正好就看見蘇黎沉默不語的站在那里看她,眼里是壓抑的痛苦與悲傷。
這眼神即使是迷茫中的戴依朦,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無聲的嘆了口氣,彎腰將外套撿起來扔在一邊的凳子,問道,“叔叔呢?”
“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血糖有點低?!?br />
戴依朦點了點頭,不知道說什么了,走廊上一下子又變得無比沉默了,壓抑著的沉默,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剛才一直處于焦躁的蘇黎現(xiàn)在也不焦躁了,她看了顧夜闌一眼,什么都不說自己在戴依朦旁邊坐了下來,臉上表情又跟戴依朦初見她時的一樣,高傲的如同一只孔雀,不肯低頭。
“你們聊,我去打個電話?!比思曳蚱拗g的事情,她一個外人真的不好插嘴,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讓他們自己參考去吧。
捏著沒電的手機去護士站充了一點電,然后給夏澤野打了個電話。
“嗯對,已經(jīng)沒事了。”戴依朦站在走廊盡頭,撐著窗框,臉上說不出是什么樣的表情。
夏澤野那邊大概是已經(jīng)很晚了,但是戴依朦聽見他聲音的時候,完全聽不出一點剛睡醒的感覺,就好像是一直在等她的電話。
啊,她突然想起來,之前給他打的那個電話的時候,話說了一半手機沒有電了,可以想象一個人說著說著突然就掛了電話,那種感覺大概是不好受的。
“抱歉,讓你擔心了?!钡狼敢彩前l(fā)自內(nèi)心的。
那邊夏澤野看不見戴依朦臉上的表情,不過不難想象,她在說這話的時候,低垂著頭滿臉內(nèi)疚的樣子。
坐在臥室沙發(fā)上的夏澤野沉默的點了根煙,深吸了兩口之后他才說,“從今以后都不要讓我在聽見你跟我道歉的聲音,戴依朦,你不欠我什么。”
他的語氣低沉而內(nèi)斂,就好似在她身邊響起,而不是從電話里傳來的一樣。
這邊的天氣已經(jīng)有所好轉(zhuǎn)了,隱約可見太陽,隱在云層里,落在樹葉間,留下幾個斑駁的光源,樓下有家屬推著病人的輪椅在醫(yī)院的花園里說說笑笑。
戴依朦突然就笑出了聲,不知道為什么在聽到夏澤野這句話的時候,心里的陰霾一下子就空了,甚至不過腦子就說,“喂,夏澤野。要是你真跟林曉結(jié)婚了,我去搶人你跟我走么?”
那邊沒有回答,一如既往的沉默的。
戴依朦漸漸止住了臉上的笑容,不像剛才那么放肆,只在嘴角留下一個淺淺的弧度,“你不用這么為難,我開玩笑的。”
聲音聽起來還是那么的不在意,放眼望去那些得了絕癥的人似乎也在笑,對著自己的親人笑的那么勉強,就像現(xiàn)在的她一樣。
不用勉強,我是開玩笑的。
在心里默默的重復了這么一句,突然就悶悶的笑了起來,狼狽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止不住的一陣咳嗽。
眼窩下陷,因為沒有休息好,臉上出現(xiàn)一種灰敗的疲憊,如果不是因為這對她的形象不好,她大概會不管不顧的在這里坐下來。
那邊的夏澤野依舊沉默,戴依朦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他沉默的原因,內(nèi)心的那么一線希望,在這一瞬間就徹底消失了干凈。
還期待什么呢?真是的。
黑暗里夏澤野坐在沙發(fā)上,手指上夾著一只煙,紅色小點一會兒強,一會弱。一直在等電話的男人聽著手機里傳來的笑聲,抬頭往外面看了一眼,天邊已經(jīng)泛白,大概再過一個小時,就亮了。
“戴依朦……嘟嘟嘟……”后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邊就已經(jīng)被忙音占線了。
捏著手機的夏澤野手背上青筋暴露,臉色也陰沉的可怕,要是顧家在這里,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這是他老爸暴風雨前的平靜。
果然,大概有三秒鐘之后,臉色陰沉的男人直接在手機摔在了墻上!
一聲巨響傳來,他應該慶幸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
上了年紀的老人或許快要醒了,然而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已經(jīng)不能做主了,年紀小的孩子還在睡夢中,誰也不會知道今天早上四點接近五點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戴依朦在一群人看智障的目光之中緩緩回過神,很快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看著已經(jīng)自動斷電的手機,覺得格外的諷刺。她隨手放在衣服的兜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轉(zhuǎn)身往回走。
最后在原來的地方看見顧夜闌跟蘇黎。
這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相對的沉默的坐在那里,聽見戴依朦就的腳步聲的時候,倒是很有默契的一抬頭,都把目光定在了她身上。
戴依朦笑了笑,拿起那件不知道是誰的衣服,輕輕拍了一下,然后說,“我先回去了,有事你們打酒店的電話。蘇黎知道的。”
不知道是不是蘇黎的錯覺,剛才一瞬間,蘇黎看見了戴依朦眼角的紅色——是哭過了么?
這個問題還不待她問出來,就聽見顧夜闌說,“路上小心?!?br />
戴依朦淡淡的點了點頭,然后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醫(yī)院里大概是已經(jīng)忙過了,這個時候并沒有多少人,蘇黎沉默了很久,終于嘆了口氣,認輸一般的說,“你的話我不能理解,所以我還是之前那句話,我不會同意的。”
顧夜闌沒有說話,那是沒有手臂填充的袖子空蕩蕩的垂在哪里,蘇黎余光里看見了,最終沒忍住移開了目光,啞著聲音說,“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狠心?顧夜闌,你是不是又想自作聰明的離開我一次?”
明明是因為這個人她才有勇氣卻面對心里的缺陷,想著只要有這個人在就能將一切都改變,讓自己變得不再那么討厭。
但是一個小時前,她在接到顧夜闌電話的時候,從興奮到失望,這期間不過是半個小時的時間。她甚至還有好多就別重復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站在她面前顧夜闌說,“蘇黎,你回國吧,哪里才是你應該待得地方。”
為什么?為什么呢?難道就只有她一個人以為一切都好起來了,難道這一切不過都是轉(zhuǎn)瞬即逝的錯覺?
“顧夜闌,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第三百三十章 你會跟我離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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